了羁押王成的房间里,听了不到十个音频,监控上的李玫发现王成的表情有变化了,眼皮子在跳,脸上肌肉抽了抽,她通知着特警又回放了一遍,再问时,王成嚅嗫地吐了一句:“这好像是阿飞的声音!”
哈,李玫乐坏了,和曹亚杰、俞峰击掌相庆,又挨个播放一一让王成确认。
成功始于细节、祸患缘于忽微,这些日子点点滴滴的积累,已经快到井喷的时刻了,今天又有一个重大发现,从尹天宝的通信记录里,反查到了那名叫“阿飞”的劫匪,经信号定位和远赴北海追踪的尹南飞一组发回来的监控记录确认,结果出来了——就是他!
“你这一组真是奇人异士荟萃啊,这样都行?”肖梦琪得到确认消息以及内勤组的查找方式后,哭笑不得地对史清淮道了句。
“这叫不管黑猫白猫,逮着老鼠都是好猫。”史清淮笑道,这支特殊的队伍走到现在已经大大超过预期了,现在专案组都没人怀疑,思维的子弹要比真枪实弹更奏效。最起码找出这几个嫌疑人,已经是奇功一件了。他看了看资料说道:“阿飞,齐宇飞……无业,因为参与流氓斗殴被劳教过一年零六个月……看来这也是个马仔,说不定和王成一样,都是在打工期间被尹天宝招募的。”
“应该如此,是个炮灰级别的……刚刚南飞查到的消息是,这家伙在7月22日到的家,应该是作案后潜藏起来了,等风头过去再做下一次。”肖梦琪收拾着桌上的东西,起身随意道:“走啊,看看那几位功臣去,他们的奇思妙想,经常能让案子柳暗花明呀,我在发愁这事呢,他们倒都已经解决了。”
史清淮笑了笑,跟着肖梦琪下得楼来,敲门而入时,解冰也回来了,正和曹亚杰、俞峰讨论着什么,作为领队的肖梦琪拍拍手示意道:“同志们,停一下啊……刚刚又有一个嫌疑人进入了我们的视线,已经确认,咱们总队长、尹南飞队长,通过我向奋战在一线的在座各位表示感谢和慰问,我和史科长也对你们卓有成效的工作提出表扬。”
掌声四起,最高兴的莫过李玫了,最激动的却莫过于解冰了,这个小小的伎俩,比大队的外勤排查还有效。他听到消息就回来了,那兴奋之情也是溢于言表,这个在外人看来难如登天的案子,已经快揭开它神秘的面纱了。
“大部分人都在,我们凑这个时间,把案情再大致梳理一下……大家说说,对这个案子的最大幕后嫌疑人,都有什么看法。”肖梦琪道,拉了张椅子坐下了,就坐在解冰身边。她对这位帅哥的第一印象极好,之后的印象更好,询问的眼光投向他时,解冰不好意思地笑笑道:“我就不班门弄斧了,不愧是刑事侦查支援组,各组的消息,基本都是你们拿出来的。”
“在咱们这个集体里,谁谦虚,那就得批评谁啊,你说呢,史科长。”肖梦琪道。
一唱一和,史清淮接着话茬儿道:“对,可以容错,但不能藏私。”
解冰笑了笑,直道:“那好,根据这些天的侦查,我有一种预感,尹天宝很可能不是这个团伙的头目……他肯定参与了,但应该是一个组织人的角色,而不是策划人。”
“我补充一句话,我同意解副队的意见。”俞峰插了句道,总结着自己的发现,“迄今为止,我已经发现了关联账户共113个,少则几千,多则上百万,这些账户间的出入资金上千万,操纵这么多账户,而且要具备保密性,这不是一两个人忙得过来的,更不是像尹天宝、阿飞、王成这样的土炮能干得了的。从抢劫到销赃,几乎都见不到现金,这种作案手法很罕见,毕竟黑社会的宗旨是:现金为王。”
有道理,众人频频点头,尹天宝几乎没有躲藏,恰恰能反证他身上根本没有让他恐惧不安的证据,换句话说,现在除了王成的指认,专案组还没有找到更有力的证据,能证明的事情只是教唆着王成在车上做手脚,可这位做手脚的,连案发现场都没有到过,仍然只是旁证。
“好,那按照惯例,描摹一下这个神秘幕后的特征……我先说啊,你们帮我捋捋思路,看我哪儿漏了。”肖梦琪想了想,若有所思地开口道,“这个人有几个特征:第一,很强势,从他对组织的控制就能感觉出来,王成对他几乎是景仰的态度;第二,反侦查能力很强,从这个作案模式就可以看出来,如果不是上次余罪歪打正着猜到了这种可能,恐怕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,所以我判断,他很可能有过前科,否则这么强的反侦查能力就无从解释了;第三,除了尹天宝这几位干活的,他还应该有个智囊,或者是他,或者是他假手于人,否则善后工作以及操作这么多的账户,也说不通……暂且就这么多,下面谁来?”
肖梦琪不确定地说了几句,看到众人中少了余罪,气氛有些太凝重了,反而让她觉得有点儿不适应。她笑着问解冰,解冰道:“我不习惯猜测,不过我觉得尹天宝这个关键人物,应该是解开所有谜的钥匙,如果解谜,只能从他身上入手。”
“这个我和肖主任讨论过,这个人我们不是动不了,而是不敢擅动。在没有掌握他幕后的情况之前动了他,万一真正的幕后溜之大吉,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。所以总队的意思是,要么不动,要么一网打尽。”史清淮道。
这是所有案子的惯例,除恶务尽。可真正做到这一步何其难也,肖梦琪看大家快冷场了,她插进来道:“都各抒己见,我们现在掌握的东西已经够多了,应该有些案子的前瞻性了。”
“没掌握多少啊,怎么看都像一个合法商人。”李玫道。数着尹天宝的简历了,十几岁就开始打工,房产是老房子拆迁的补偿房子,四年前以房子为抵押向银行贷了一百五十万开始自己开车行,能查到曾经有过银行追欠的记录,不过之后又全额归还贷款,相比北方经常见到的那些欠债不还的老赖,人家算得上一个诚信的业主了。
“问题恰恰在这儿。”俞峰插进来了,质疑道,“既然有过银行追欠的记录,那只能说明一点,他经营不善,还不上贷款……可后来又一次性地归还了所有贷款,这钱怎么来的?”
这地方的来钱门道可多了,曹亚杰说了,薛岗镇离码头近,那儿是出名的汽车配件、零件甚至各类走私车的集散地,玩车发财的人简直如过江之鲫。一条走私货轮靠岸,可能马上就诞生数位百万甚至千万富翁。原本专案组觉得那些受害人车辆的消失有点儿匪夷所思,不过到这儿才发现,太正常了,能查找的不过就是个发动机号和车架号,对于这些常年玩车的人,不管是拆了零件、改装、消除痕迹,还是变卖出去,根本没有难度。
“难就难在这儿,尹天宝之所以以公开的身份大摇大摆地生活在这儿,那这里很可能不会给我们留下更多的证据。”解冰道。
此为正解,也是史清淮和肖梦琪商量过的,就即便有也被他们处理了,现在顶多能留下的就是那几位作案的人证。史清淮道:“上午我和肖主任交换了一下意见,我们共同的认识是,一个嫌疑人犯罪心态的形成、模式的选择以及后来的巩固,都是有诱因的……所以,我们对他的排查还应该更细一点,找出他初次作案的时间,找到驱使他走上犯罪道路的动机和诱因,很可能他的引路人,就在他的生活轨迹里。”
“而且这个犯罪值得深挖一下,可以试着查找一下近些年被我们抓到过的车辆劫匪,看看有没有和他生活发生交集的可能。”解冰道。
“有,查过了,十几例……”李玫找着档案,直接给了解冰一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