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意,王世充的才干他是很清楚的,但他一直信不过王世充的忠诚,可是今天王世充的表现,实在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,他冲着王世充微微一笑:“王爱卿,今天你对朕如此忠诚,朕应该如何奖励你呢?”
王世充心中长舒一口气,今天总算是可以平安渡过了,看起来自己扔了两块杨素的肥肉同时,再搭上那个讨厌的封伦,这一计算是成了,回头只要跟李密对上口径,那杨家,李家和自己这回都能算顺利过关,接下来的事,就是按原定计划向宇文述和封伦报复了。
王世充的脸上换了一副异常恭顺的表情:“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所给予的,陛下要微臣做什么,微臣自当尽心竭力地去完成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”
杨广微微一笑:“王爱卿,明年朕有意巡视北方边境,然后征伐吐谷浑,你有没有兴趣跟随朕一起出行?”
王世充的脸上摆出一副忠贞不渝的神情,一个响头磕得地上都要给砸出一个小坑:“微臣谢陛下隆恩,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六个时辰之后,深夜,东都洛阳城外的满园地下秘室里,王世充和李密,杨玄感相对而坐,个个沉吟不语。
杨玄感今天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服,而李密也是一身夜行打扮,二人现在看起来愁眉深锁,而王世充则神情自若地喝着一杯酸梅饮子。时值早秋,这种酷暑时喝的饮料已经不是太流行了,但在这不透气的密闭暗室里,火把的温度仍然让这里如同蒸笼。是以王世充还是在进屋前让手下给每人倒了碗酸梅饮子以解暑降温。
李密抬起了头,看向王世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:“行满,为何不与我二人商议,就自作主张行此之计?”
王世充淡淡地一笑:“时发突然,杨广就在那里问我如何判断妙才和你玄?兄是否忠诚。我总不可能在这时候跑来跟你们商量吧。”
杨玄感的眉头皱了皱:“可是你这次一下子把李子雄和封伦都给扔了出去,要说封伦跟你有仇,你要借机害他,也就罢了,李子雄可是先父留下来唯一手握重兵的将军,为何也要出卖?你这样一搞,我们手上还有什么可以倚重的掌兵将领?还有那个薛胄从没有投靠过先父,你把这样三个人都跟杨广提,究竟是为什么?”
王世充叹了口气:“封伦一直盯着我,而且又是你杨家的人。知道很多事情,是第一个要除掉的,至少不能让他继续当官,跟宇文述来往,不然我们的事迟早会败露。妙才,你不能因为跟你这侄妹夫的私情,而误了我们的大事吧。”
杨玄感沉声道:“我也一直不喜欢封伦,这个人阴阳怪气的,你要对付他,我也没意见。可另两个人呢?”
王世充的眼中绿芒闪闪:“那薛胄是我故意放出去的一个诱饵,借着打击这个人,再查办一些原来高熲的手下,贺若弼在荆州蠢蠢欲动。我不能让这个无脑的家伙提前坏了我们的事,所以一定要用薛胄给他提个警告才行。高熲是聪明人,也会提醒贺若弼让他这时候别乱来的。”
李密皱了皱眉头:“行满,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借着这次的机会搞掉贺若弼?老实说,我也觉得此人野心勃勃,做事又冲动无谋。连高熲都无法控制他,他又知道了你全部的底细,加上那张臭嘴,早晚都会出事。”
王世充冷笑道:“我也需要留下他多少牵制一下萧铣,至少让姓萧的现在抽不出手来害远在东都的我们 ,等我们撑过这两年,平安渡过后,再跟他算总账不迟,再说了贺若弼跟楚国公一向不对付,也不可能象别人那样靠送钱走楚国公的门路,我就是有意构陷他,只怕也难让杨广相信,反正有萧铣跟贺若弼死掐,我们暂时不用出手,只需要扔出个现在无权无势的薛胄就行。”
杨玄感点了点头:“我这里并没有薛胄给先父行贿效忠的誓书,怎么去害他呢?”
王世充微微一笑:“薛胄在上次杨谅起兵的时候,没有全力打击叛将纂良的部队,甚至因为跟此人以前有私交,在他兵败来投后还加以庇护过,后来东窗事发,但薛胄仍然因为有过战功而逃过一劫,留任了相州刺史。只是当时杨广平叛之后心情好,没注意到这点,玄邃这回去查案时,抓住此事作文章,杨广现在对于有人瞒着他收留反贼之事极为敏感,只此一件把柄,就足以让薛胄丢官甚至是送命了。”
杨玄感紧跟着问道:“那李子雄呢?他可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指望的掌兵外援了,把他也搭进去,是不是太过了?”
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:“这个人才是最关键的,妙才,我也知道李子雄是楚国公生前为你精心布下的一着后手,但恕我直言,这个棋子,你现在已经用不上了。不果断舍弃,我们是没有前途的。”
“你仔细想想,我大隋是府兵制,但幽州一地作为防备高句丽与契丹的前线地区,还是有一支两三万人的常备精锐,当年李子雄得到楚国公的推荐,单车上任,擒拿立场不明的窦轨,然后从此升任幽州总管,现在天下的总管多被废除,惟幽州一地的总管还设立着,加上李子雄是楚国公所举荐,即使我不提,他也早就成了杨广的眼中钉,肉中刺,与其让杨广对我们还心存疑虑,不如干脆主动把他抛出来,就说当年他是因贿赂楚国公而得官,在幽州的时候专权任事,那很快就会把他的官给罢免了,以后有机会了再联络他就是。”
杨玄感的眉头微微一皱:“可是幽州的强悍军队,就这样放弃了?实在可惜啊,去年平杨谅时,我们可是见过幽州军甲兵犀利,军容严整,实在是天下的精兵锐卒啊。”
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:“李子雄自己是单车上任,他能指挥得动这些兵,是以朝廷的名义,如果要他指挥这些人叛乱,就没几个人会听他的了,幽州我去过,在南边的瀛州和冀州,杨广早已经布下了薛世雄这样的精锐防范,就算李子雄真的可以调幽州兵南下,也会被薛世雄所部阻击,西不能入太行,南不能下黄河,时间一长,必定人心离散,不战而溃。”
李密点了点头:“行满说得不错,关东那里的世家大族,也对于改朝换代不感兴趣,认为那些不过是关陇集团之间的自相残杀罢了,当年尉迟迥据邺城作乱,表面上有众二十多万,但都是没什么战意的乌合之众,真正为他死战的,只有他从关中带去的几千亲兵而已,所以他一个多月就失败了。杨谅的情况比他稍好点,但真正好使的也就是那三万龙骑禁军,所以我们不能指望才在幽州呆了一年多的李子雄,能真正帮上什么忙。”
杨玄感迟疑了一下,叹道:“可是就这样把李子雄将军给出卖了,会不会让先父的旧部和宾客们寒心,以后我们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也用不上了呢?”
王世充微微一笑:“妙才,人总得先渡过眼前的难关,才能谈以后的事情,要是自己当前的这一关都过不去,还谈什么今后起事呢,再说了,没了楚国公的权势,本来就不能多指望这些所谓的故旧,就是连你楚国公府的仆役护卫们,不也散去了一大半吗?”
杨玄感咬了咬牙,神色变得坚毅起来:“那就听行满的话。不过行满,依你的说法,我们最后还要把你也给揪出来,那会不会对你以后不利?还有,以何罪名来处罚你呢?”
王世充神色平静,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字条:“这是我五年前写下的一张礼单,上面有价值一千万钱的各种珠宝玉器,专门就是为了给今天作准备的,我也跟杨广说过,给过楚国公这张礼单,以作为效忠他的誓书,上面有我的签名画押,你把这个留着,到时候由玄邃作为弹劾我的罪证,自然可以把我免官。”
杨玄感站起身,走上前去收下了这张字条,递给了李密,李密的眉头却一皱:“行贿千万,在本朝是重罪,要交大理寺论罪的,至少是丢官。当年王世积不过送给高熲和贺若弼几匹宝马,就招致了杀身之祸。行满,如果这是杨广给你设了个套,让你往里钻,只凭这张贿单,就可以要了你的命,你真的想好了吗?”
王世充的脸上闪过一丝自信的表情:“玄邃啊,你要知道,如果杨广真的想取我性命,不需要任何证据和理由,随便安一个往我身上放就行,我不是你们二位,他下手还要顾忌关陇集团的反应。而且今天我主动跟他坦白过这事,如果他想对我下手,当时就可以把我拿下了,不用你再查到这个罪证的。所以我应该会给免掉现在的刺史官职,贬为平民,但等到明年杨广出巡的时候,我一定会得到起复任用,随他的车驾,去巡视北边一带。到了那个时候,也是我跟宇文述彻底摊牌的时候啦。”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