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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素的脸上闪过一丝可怕的神情:“守不住就让他死了呗,要么战死,要么弃城后被杀头。反正本帅也不喜欢他,跟我杨素在事情没办完前就讨价还价的。他还是第一个。”
王世充一下子无语,他虽然不喜欢麻叔谋,但也没想过真的就这样害他。
杨素叹了口气:“王参军,杨将军。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准备一下,半个时辰内,就带上骁果们出发吧!杨谅走得比为父想象的要快,朔州杨义臣或者是代州的李景那里怕是危险了!”
朔州城的夏天格外地闷热,而城外朔州大营里的兵马则是在一片不见尽头的草原上,热火朝天地演练着。人吼马嘶,金鼓之声震天,好一片繁忙的景象。
豹皮银盔,环甲大铠,犀皮带束腰的朔州刺史杨义臣,正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,看着台下全力演练的将士们。
杨义臣年约三十五六岁,身材高大,古铜色的皮肤显示出他多年征战塞外的沧桑,国字脸,浓眉如墨,豹头环眼,鼻梁高耸,颌下三缕长须倒是随风飘逸,神色间透出一股威严与果断,而眉角处的一道长逾寸半的伤疤则是授予这位沙场悍将最好的勋章。
杨义臣面沉如水,眼睛盯着在演武场上来回冲杀的将士们,眼珠子却是一动不动,左手抱着右肘,右手则托着下颌,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。
站在一旁的一员二十七八岁,黑面大眼,须如猬刺,身长八尺有余,膀大腰圆的将领似乎看出了杨义臣的心不在焉,开口道:“大哥有何事心烦,可否与思恩言明?”
这人的话声也跟他的人非常切和,可称得上是声如洪钟,中气十足,把自己身上的甲叶子也震得一阵响动,一下子把杨义臣从沉思中震了回来,他看了一眼此人,叹了口气,道:“思恩啊,也许我们这支大军不久就要离开朔州了!”
那黑脸大汉名叫杨思恩,是杨义臣的族中堂弟。
杨义臣本姓尉迟,父亲尉迟崇和那北周末期作乱的尉迟迥乃是同族,但却坚定的支持了杨坚,后来还在反击突厥时壮烈战死,因此被赐了杨姓。
尉迟思恩的父亲和尉迟崇是亲兄弟,便给当时刚出生的儿子起名思恩,过了两年又给接着出身的幼子起名叫恭。
而这尉迟思恩也跟着改姓了杨,他从小弓马娴熟,尉迟一族有号称龙飞槊法的独门武功,可以外练筋骨,内练经脉,神功大成之日双臂可有千斤之力。
杨义臣少年时父亲战死,他从小被寄养在大兴宫中,错过了练槊法的最好时机,而杨思恩和尉迟恭则是在族中前辈的指导下自幼练这门神功,杨思恩已经练到了第八重境界,足有八九百斤的爆发力。
杨思恩从自从军以来一直追随着堂哥杨义臣。南征北战,积功做到了这朔州城里的车骑将军。一听杨义臣说出这话,心中一下子兴奋起来。多年来,这朔州兵马只要一离营。必是出击突厥,杨思恩思量着自己杀敌立功的好机会又来了。
杨义臣看了一眼面带喜色的杨思恩,摇了摇头,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堂弟是闻战则喜,但这一回可能要到来的战事却与外战无关。杨义臣低声道:“思恩,这回跟以往不一样,可能是汉王要谋反了!”
杨思恩一下子楞在了当场,隔着头盔摸了摸自己的后脑,讶道:“怎么会这样?”
杨义臣知道杨思恩自幼只爱习武,酷爱战阵之事,对于朝堂政治则是一窍不通。
他叹了口气,拍了拍杨思恩的肩头道:“皇上可能身体不行了,随时会归天,汉王一向对太子不满。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砺兵秣马,招纳江湖上的亡命之徒,显然是想图谋不轨!我们杨家受了皇上的大恩,一定要报效皇上,讨伐叛贼!”
杨思恩虽然是个浑人,这下也听明白了,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挥了挥,神情坚毅地说道:“我听大哥的,我这名字就叫思恩,爹爹还活着时就教导我一定要念着皇上对我们尉迟家的恩情。要是有人想叛乱,管他是谁,灭了他再说!”
杨义臣一下子给杨思恩逗乐了,心中的不快也一下子好了许多。他哈哈一笑,道:“思恩啊,你可真是坦荡赤诚,如果天下的人个个都跟你一样,也不会有那些贪心不足的反贼了。”
杨思恩用力地点了点头,道:“是啊。我们尉迟一族曾经出过一个大反贼,按说要灭族的,结果皇上不仅不杀我们,还赐了我们杨姓,如此天高地厚之恩,下辈子也报不完!”
“而且这些年我们兄弟南征北战,累功都当上了将军,为什么汉王是皇上的亲儿子,管着这么大一块地方,却还不知足,非要起兵造反呢?我和大哥不是亲兄弟都知道手足情深,他汉王对自己的亲哥哥也要翻脸不认,还算是人吗?”
杨思恩越说越激动,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杨义臣身后的帅座上,木屑横飞,一只扶手竟然被他生生打断!
杨义臣哈哈一笑:“思恩啊,你这气势别冲着椅子发,以后碰到了汉王的叛军,对着敌人发泄吧!”
杨思恩高兴地快要跳了起来,突然想到了什么,神色又变得凄然,闷闷不乐地说道:“不好不好,以前杀的都是突厥人,是异族,现在要杀以前跟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了,大哥,非打不可吗?”
杨义臣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,点了点头,道:“从我这几天接到的情报看,汉王已经率大军南下了,应该是奔着关中去啦,我们不能再拖延了,等我派往晋阳的探子一回来,若是汉王真的反了,就起兵讨贼!”
正说话间,远处的一个骑着快马,背上插了两面小旗子的小校突然拖长了声音叫道:“报!”
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,小校奔到了台下,单膝跪地,报道:“杨将军,汉王的使者已到刺史府,请您速速前去相见!”
杨义臣和杨思恩对视一眼,整理了一下军容,杨义臣回头对着离了几丈远的掌旗官道:“传令!收兵回营!”说完便和杨思恩一起,走下了点将台,骑上两匹高头大马,绝尘而去。
半个时辰后,刺史府内的会客厅上,随着重重的一声茶杯掷地的响声,杨义臣怒发冲冠,对着面前那个已经吓得不住发抖的使者吼道:“你再说一遍?”
来使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吏,白面无须,一脸的市侩,一看杨义臣直接翻了脸,马上“扑通”一声跪地,鸡啄米一样地磕起头来:“将军息怒,将军息怒啊!这都是汉王的原话,小人可没有加一句啊!”
杨义臣唇上的胡子被自己鼻孔里的气吹得一动一动,他上前两步,一把从地上把那来使拎了起来,嘴里的气直接随着连珠炮一样的话语和口沫一起喷在了来使的脸上:“我叫你再说一遍!你没听到吗?”
来使吓得已经面无人色了,战战兢兢地说道:“汉,汉王说,要,要杨将军您跟他一起起兵,如果助他,助他一臂之力,成就大业,大业后,不失裂土封疆的王,王候,否则,否则……”
一直站在旁边,气得黑脸都变红的杨思恩大吼一声:“否则什么?!”
来使闭上眼睛,从嘴里挤出几个字:“否则大军一到,鸡犬不留!”
杨义臣突然大笑起来,一把松开了那来使,笑得前仰后覆,左右的众将和僚属们都不明白其意图,眼睁睁地看着杨义臣发笑。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