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盟友们只是象征性地派点人助助阵,那些在城外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吧,而你自己的所有老本都在城里,你可要想好了,一旦不成功,那你全族都要死光光啦。”
“我前面就说过就算你攻击东宫。我也会先杀了杨勇全家,让你落得一场空,现在我再退一步,就算你死伤了一大半自己的人的,救出杨勇,最后带着一两千残兵成功地冲出大兴,把杨勇送到了杨谅那里,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机会了?”
“你在城里公然作乱,这点是无法瞒天过海的,朝廷根本不可能给你掌握兵权的机会。而你只有千把人的残兵败将,逃到拥兵数十万的汉王杨谅那里,你觉得杨谅也好,杨勇也罢,有谁会给你一支军队让你去发展自己的势力?”
“王世充,你以前跟我说过,你唯一的机会是天下大乱时,朝廷让你去自己募兵,这样你才可能趁机成事,你觉得你这次走这一步的话,会给自己争取来这样的机会么?”
王世充的双眼从碧绿变得血红,杨玄感的话如同利刃一样,一刀刀地刺在他的心头最恐惧的部分,这次的事情他虽然策划了几个月,但并没有超过五成的把握,只是觉得机不可失,失不再来,咬咬牙决定拼一下,但听杨玄感这样一分析,顿时觉得英雄气短,毕生心血有付之东流的幻灭感。
杨玄感眼见王世充已经有些被说动,趁热打铁继续道:“王世充,你一向精明,不要做这种为他人火中取栗之事,连薛举和姑臧城的那些人精都做了两手准备,没有全力一搏,即使你完蛋了,他们也可以平安无事,可以再等以后的机会,你不会比他们还傻吧。”
王世充颓然道:“罢了,反正这计划从一开始就不算完美,你杨玄感若是不肯和我站在一起,那这起事多半也不能成功。不过杨玄感,你别得意得太早,我现在收手不会有什么损失,但你以为你保了杨广登基,你们杨家就会平安无事,甚至是飞黄腾达吗?”
这回轮到杨玄感心中最担忧的事情被提及,他也闭上了嘴,不再说话。
王世充一下子又恢复了平常的得意与神气,说道:“杨玄感,老实告诉你,我本来对你还留了点情面,不想把你家给牵涉进这次的事情,本来我安排的陈贵人和杨广的冲突与你父亲无关。”
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杨广居然会主动找你父亲暗中通信!这可怪不得我了,春福是我的人,看到这种机会当然不会错过,一定会呈现给皇帝,但他居然没有当场发怒传唤杨勇,这又出乎了我的意料,所以今天早晨陈贵人会进行我的下一步行动,一定会逼得皇帝下令再废杨广的。”
杨玄感听得心中一动,他不怀疑王世充有这个本事能弄清楚昨夜仁寿宫发生的事情。但现在他最关心的又变成了自己家族的安危,忙问道:“王世充,你又要搞什么鬼?”
王世充“嘿嘿”一笑:“反正过了今天你就会知道了,何必急于这一时。皇帝肯定会下令废了杨广的太子之位,改立杨勇,至于这命令能不能传到这大兴,就要看柳述的本事了。”
杨玄感心中一沉,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家已经和杨广的命运绑在了一起。再也没有任何可选择的余地,额头上也开始冒出汗来。
王世充看到杨玄感的这副表情,更加高兴,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起来:“杨玄感,咱们俩谁也不用笑话谁,你坏了我的计划,可你们杨家也未必能得到保全,就算躲过了这次的事情,以你对杨广的了解,你们家知道了他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。他会放过你们越国公府吗?”
“我王世充这次不动手最多再等十年,要是十年后还没机会就把这份雄心壮志收起来,大不了留给子孙后代继续我的梦想,可你杨玄感呢?到时候堂堂的弘农杨氏,能不能有人幸存下来都要打个问号 ,哈哈!”
杨玄感心中突然灵光一闪,哈哈一笑:“王世充,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,你是想反过来说动我跟你现在一起干吗?别做梦了,即使以后真的会印证你的所说。那也只能让天下人看清未来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暴君,我杨家渊流数百年,断不会被斩尽杀绝的,再说了。以后你还会为我们杨家报仇雪恨,兴兵诛暴啊!”
王世充给说得脸胀得通红,一下子说不出来话,只能恨恨地喝了一碗酒。
杨玄感看了看外面的日头,太阳已经渐渐地转到了正午,他盘算着宇文述的人马差不多是辰时一刻(七点半)出的门。这会儿应该也快接近仁寿宫了。而王世充却还继续和自己在这里喝着酒,既不动手攻击也不撤退,不知在盘算着什么。
杨玄感突然想到了王世充刚才所说的话,心中一凛,对着王世充道:“你现在在这里浪费时间,是想做什么?在等柳述?”
王世充脸色一变,干笑了两声:“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。不错,虽然我已经放弃了攻击东宫的计划,但还想看看仁寿宫那里会有什么样的结果,柳述现在就是我最后翻盘的希望,如果在未时(下午一点)以前他能到,那杨勇还有救,反之,今天就是杨广登上大位的日子,到时候我们正好换身朝服,一起去祝新皇登基。”
杨玄感一下子站起了身,紧紧地抓住了王世充的手,双眼圆睁,厉声道:“你说什么?!如果柳述不来,你就想要弑君吗?!”
王世充轻轻地甩开了杨玄感的手,慢慢地站起身来,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,平静地说道:“今天过后,杨广和杨坚只能活一个,如果杨坚活下来,那一定是柳述成功地放出了杨勇。反过来,杨广要是扣下了柳述,就一定会要了他亲爹的命!”
杨玄感不信地摇了摇头:“我不信,王世充,我不怀疑你的本事,但陈贵人也没有通天的能量,能说动皇上真的对自己一手立起的太子下杀手。”
“如果昨天晚上那封信也不能做到这点,你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?你要真的有别的什么好办法,还用得着等到今天再下手?”
王世充一动不动地看着杨玄感,突然间他暴发出一阵大笑,笑到后来,干脆直接整个人都蹲到了地上,一边指着杨玄感,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,却是说不出话来,而那张黝黑的脸却是因为笑得太凶,而胀得脸色通红,看起来一下子从个胡人变成了关公。
杨玄感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发笑,却也想不出该如何开口,只能站在一边,一脸狐疑地看着王世充。
王世充在地上笑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才停手,他慢慢地站起了身,脸上又渐渐恢复了严肃的表情,他对着杨玄感说道:“好久没打赌了,要不我们再赌上一回?”
杨玄感一听王世充又要打赌,头就变得有点大,上次沙漠里输了一局,现在还记忆犹新呢,但他转念一想,突然间又咽不下这口气,想要扳回一城,于是杨玄感压制着自己复杂的心情,冷冷地开了口:“这回又赌什么?”
王世充眼中的碧芒突然大盛:“要是你输了,今后你必须第一个起事,如何?”
“成交!”杨玄感不假思索地回道。(未完待续。)